【萨莫萨】两枚四分音符♩♩ 05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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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达·蓬特没法不去参加年轻音乐家的葬礼。
他当然记得那个平常的冬天，那一日阳光甚至明媚地照射在他反光材质的纽扣上。这是他没有收到信的第二个月了。小莫扎特或许是抛弃了写信这个习惯，可那些以往令剧本作家头痛的经历似乎在劝慰着他的内心，年轻的作曲家并不会抛弃他这个朋友。他搬了把椅子坐到室外，把过去两个月收到的信重新读了一遍，然后站起身和似乎已经花了太久才走到他面前的邮差问好。
信封是黑色的，邮戳的红则显得鲜艳刺眼。达·蓬特的拆信刀径直落入柔软的草地。
“尊敬的达·蓬特先生:
抱歉占用您的时间，当您收到此信时，即意味着最不幸的事情已然发生: 沃尔夫冈·阿玛迪乌斯·莫扎特先生已于12月5日长辞于世，他生前与您关系密切，故书下您出席其葬礼的请求………………………………………………….……………………………………………….………………………………………若您有意赴约，请于12月x日x时前往圣马克斯公墓。天气寒凉，请驱车前往。****** ”
不知是否该归为上天的哀悼，达·蓬特不得不半路折回去增添上一件更厚的斗篷。愈来愈低气压的天空和墨色的乌云似乎在预测着更凶猛的一场暴风雪，剧本作家颤抖地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怀表——上面尚且残留着几粒未融化的雪，在他的体温驱使下融化成微弱的水珠。
达·蓬特知道他来得太迟了。暴风雪使得车夫将他丢在荒路上，不经几番犹豫便拒绝了他递过去的几个金灿灿的币条。剧本作家不得不眯起眼睛，蹒跚地朝远处一丝微弱的光点前进。
他到达公墓的时候，安葬小莫扎特的那桩木头棺材已经浸没在了夹着雪花的土壤里。阿伊洛西亚只是展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善意地挽扶着剧本作家走到墓前。达·蓬特环顾四周，依然驻守在这儿的竟只剩娜娜塔小姐。剧本作家忍不住轻轻叹气，白色的水雾随之离开他的身体，混入风雪之中。
他在小莫扎特的生命故事之中最多也不过扮演了一个配角，偶然瞥到一些他抛出的天光云影，得以赞赏。即使听了再多的维也纳只歌颂死人，留在达·蓬特记忆里灿烂辉煌的首演日和如今荒凉孤寂的葬礼仪式还是落下了各自的帷幕。剧本作家尽力不去回想这依然显得巨大的反差，它们使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达·蓬特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微弱的嘴角上扬幅度：小沃尔夫冈在生命的最后的时刻还能夹杂在两位女士之间，若是鬼魂这种东西真的存在，此刻莫扎特先生应该已经在哈哈大笑了。
只是他始终觉得少了点什么。他的好友，他的挚交，沃尔夫冈生命流逝前未抓住的一点东西——就那么永久地和他一起下葬在风雪之中了，赐给自己一片乌黑的天空做告别。回去的路上一贯乐呵的马车夫也一言不发，达·蓬特便凝视着窗外，仿佛只要盯得够久那个熟悉的金色脑袋便会突然占据他的视线，大声呼喊一句Surprise好骗得他又气又恼。
金色的毛茸茸脑袋没再出现，达·蓬特被安稳地送回到家中，手里捏着阿伊洛西娅留给他的费加罗乐谱——羊皮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画上了一朵黑色的玫瑰，底下的字迹对普通人来说也难以辨认。
剧本作家叹了口气，挂起饱经风霜的大衣，决定把友人驱逐出自己的脑海一会。
他的大衣兜里多出来一枚硬币，已经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落在那里的了。